“万哇哇万：星星、尼安德特人和土地公公 S”展览现场，三角洲GODOWN空间，杭州，2025年，摄影/ ©董浩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三角洲Deltainst

在上海艺术周之季放眼长三角地区，多地的艺术生态不断更新，各类新兴空间、画廊及艺术家自组织等亦展现出新的活力。2025年11月18日至23日，由杭州天目里与天目里美术馆共同发起的“2025荡一圈:杭州当代艺术周”将以“Make a Swing”为主题正式拉开帷幕。延续第一届城市联合艺术事件的形式，此次艺术周汇集了杭州本地的艺术机构、藏家、艺术家、策展人及众多从业者，超过40家艺术空间参与其中，呈现逾50场展览，集结国际视野与在地精神,共同展现杭城当代艺术能量。
近五年来多个加剧不确定性的节点之后，许多在此期间成立的替代性或非营利空间，如cusp.（卡斯普多特）、啥空间ScheinSpace、三角洲Deltainst、paral.space仍在活跃，他们或维持原状，或已经搬迁、进行了积极转型；从中国美术学院走出、并定居杭州的艺术家们的自我组织（如想象力学实验室、马丁·戈雅生意等）在长期的实践中继续拓展更加成熟化的路径；由美院衍生出的艺术项目（如铜场Tproject、液态计划等）则在学院内外的游走中延展出更多迂回丛生的可能性。此外，更多美术馆、艺术机构与替代性空间在今年新开，年轻的画廊也在多个艺术周、艺博会上展现出活跃的姿态，在充满晃动的例外与限制中，杭州的艺术生态以多点聚合的样态持续创生、相互联结。

今年春天，独立艺术空间龟力StasisSpace的创始人张盈与林浩东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离开北京，南下杭州。他们计划将原位于北京798艺术区陶瓷一街的项目空间整体搬迁至杭州，意图在全新的文化土壤中继续其艺术尝试。作为在杭州的首场试水，龟力选择了参与五月初在天目里举办的abC Open M Art Fair。近年来，由于艺术书展的生存与发展空间逐渐缩小。abC艺术书展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变化，其自我定位悄然从“艺术书展”转向了一场小型的“艺博会”，更加强调展位的策展性和作品的原创性，旨在聚焦和推广那些既富有创意又“买得起”的艺术作品。在这次的Open M Art Fair上，龟力于A1展位推出了艺术家王一玮的个人项目“缀断耳语档案”。然而，线下空间的开拓并非一帆风顺。abC展会结束后，张盈与林浩东虽持续在杭州市内物色新的项目空间，但过程屡屡受阻。面对现实阻碍，他们灵活调整了步伐，暂时将注意力转向了持续进行的三本出版计划。
杭州的艺术生态以其中丰富多元的独立项目空间而闻名，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在地网络。然而，扎根于此并非易事——无论是新近南迁入杭的龟力StasisSpace，还是本地长期运作的替代性空间与独立艺术机构，都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而棘手的挑战：寻找并维持一个稳定、合适且可持续的实体空间。这种挑战并非个例，它折射出独立艺术空间普遍面临的生存现实。本地艺术平台Imaginary Z也曾在八月通过公众号发文，表达了重返实体空间的强烈意愿，并公开发起求助，征集合适的商用空间线索——无论是社区底商、园区店面还是其他类型的废弃场所，都成为他们迫切考察的对象。更早之前，作为多元联动平台的平行所，在位于象山艺术公社的原空间中举办的最后一场展览“晚间新闻”仍停留在2024年3月。该平台随后虽尝试以合作方式在转塘一处场地推出艺术家郑嘉禾的个展“月台”，但空间更迭始终未有明确进展，侧面反映了许多替代性艺术实践在落地过程中的不确定与流动性。

“柴觅：当麻雀在空调洞里安静下来”展览现场，不可代区（aaa*bkdq），2025年

“柴觅：当麻雀在空调洞里安静下来”展览现场，Imaginary Z / 野火剧场，2025年

新旧替代性艺术空间的此消彼长仍在这座城市中规律地涌动。与空间难觅的困境相比，今年也出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转向：几间全新的、形态迥异的替代性空间正顽强地冒出头来，它们以更加灵活、多元的生存策略，丰富着杭州独立艺术的生态图景。这股新生的力量中，最为私人的不可代区（a·alternative area, aaa*bkdq）于4月4日通过一篇题为《初次见面，这是一封邀请函》的文章宣布了空间的开放与首个项目“Amor·ten·tia”的开启。其创始人、策展人陈天琪并未遵循传统的空间范式，而是将其定义为一个“泛艺术实践的思想实验区域”，选址于自家地下室的替代性展厅、家用厨房与私人庭院之中。现已在不可代区呈现的两个项目中，艺术家刘思典与柴觅的创作均游弋于公共与私密的边界，她们的作品也呼应着特殊的空间属性：一个极度私密的领域在展览期间敞开了大门，转化为一个临时、暧昧的公共领域。
夏天，另一更具综合属性的艺术空间ORRO正式亮相，其开幕展为由腊雪儿策划的、囊括9位艺术家的群展“流动向别处”。该空间位于杭州南宋御街一座百年药房旧址，是一处老建筑翻新再利用的典型案例。ORRO的联合创始人支源在采访中阐述了其运营理念。她明确表示，并不将ORRO定性为传统画廊，短期内也不考虑代理艺术家。尽管开幕首展选择以当代艺术作为切入点，但与其局限于当代艺术的单一范畴，她更希望ORRO未来能承载更广泛、多元的艺术形式。在她看来，“画廊是艺术市场催化下的产物，它多了距离，少了人文关怀……今年很多顶级画廊关闭的新闻让整个艺术市场都缺乏信心，但很意外杭州却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中有很多新的声音。”正是基于这种观察，ORRO选择了一条差异化路径。支源进一步解释道：“传统画廊的销售模式对于我们这样的年轻空间来说肯定有很大的挑战，所以未来我们会把ORRO打造成一个‘平台’，更多元化运营场地，甚至引入更多业态，去打破空间的桎梏。”

贺子珂作品《永恒的一日》在“流动向别处”展览现场，ORRO，2025年

这也正是上述空间及其同类实践者所共同面对的杭州现实：这座城市既拥有活跃的创作社群与日益增长的观众基础，同时也构成一个实验场，不断考验着艺术自洽性与资金、空间及经营的可持续性之间的微妙平衡。杭州独立艺术空间的生态演进亦呈现出一种在约束条件下自我创生的显著特征。面对实体空间稀缺与市场波动等多重压力，各类艺术机构、空间并未陷入停滞，而是通过策略性转型与空间实践的重构，探索可持续的生存路径。这些案例似乎共同表明，杭州当代艺术生态的活力，并非源于稳定的资源供给或成熟的市场机制，而恰恰生成于其应对限制时持续的适应性实践与组织形态变异之中。在此环境下，每个空间的诞生与项目的落地，既是对展览内容的策展，更可被视为一重关乎生存策略的“元策展”——它既需构思艺术表述，亦需重新思考和设计组织模型，从而在有限条件下维系实践的存续与生效。

回看Imaginary Z所提出的回归计划，这也透露出本地艺术机构在实体空间运营困境中所采取的一种战略性转向：他们不仅致力于重启线下展览、恢复替代性空间的物理在场，更试图突破传统单一依赖展览的运营模式，通过引入酒咖等复合型业态构建新的营收结构，以商业反哺艺术，从而实现更高程度的自给自足与韧性。这种“艺术+咖酒”的混合模型，在杭州的艺术生态中也正逐渐形成一种值得关注的在地实践脉络。诸如RIVERSIDE、paral等空间早已先行探索，将酒吧、咖啡厅与展览现场融为一体，以饮品与服务为媒介，柔性弥合艺术与日常之间的界限。它们不仅在物理意义上延长了空间的使用时段——从白昼的观展现场过渡至夜晚的社交场所，更在文化层面促发了一种松弛开放、易于介入的参与氛围。这类空间普遍倾向于摒弃传统的精英化姿态，转而强调自由创作与社区互动，在城市商业综合体的挤压之下，开辟出兼具审美表达与社交活力的场所。它们一方面通过餐饮业态获得可持续运营的经济基础，另一方面也借助这种复合性，重新塑造了艺术与公众的关系，塑造出更具包容性的在地文化景观。

RIVERSIDE，摄影/稳 / INPUT SPACE、张海深

“郑嘉禾：月台”展览现场，平行所，2024年

在平行所重启计划暂缓的间隙，其创始人三川的身份也悄然发生了转变——他成为了新兴复合空间会所咖啡的重要运营成员之一。这一变动并非偶然，而是折射出杭州艺术生态中一种显著的运作逻辑：以人为节点，以社群为网络，个体通过多重身份流动与协作，共同维系着在地艺术实践的活力。会所本身即是一个体现这种精神的典型代表。该空间由多位艺术家共同发起，被构想为一个兼具社区咖啡馆与非营利艺术项目的混合场域：咖啡业态由艺术家兼烘焙师赵杨主理，致力于营造日常的社区氛围；而展览及艺术活动则采用去中心化的组织方式，由艺术家群体自主提名、策划与实施，强调集体共创与平等发声。尽管今年五月初才正式启幕，截至九月初，会所已以极高频率推出了第四场展览，侧面反映出其背后艺术社群强烈的表达诉求与高效的协作机制。
三川从独立空间创始人转向共同运营者的角色，不仅是其个人的灵活性与投入，也突出了杭州艺术生态中“人”的核心地位。在这里，机构边界往往趋于模糊，而个体的能动性与合作关系成为推动生态运行的关键。类似的多重身份实践在杭州并非个例：例如，“不可代区”的发起人陈天琪，除了独立运营自己的替代空间，也以策展人身份为RIVERSIDE策划展览，同时还作为艺术写作者，为清影艺术空间的展览撰写评论文章。这种跨机构、多角色的穿梭与协作，强化了社群内部的“友爱链接”，形成了一张基于信任与共谋的协作网络。

正向艺术研究会PARC发起的“今天‘山水’有用吗？”策·动第五期“云游：从西湖到拉多加湖”活动现场，摄影/徐健

正向艺术研究会PARC发起的“今天‘山水’有用吗？”「策·动」项目第十一期‍“情山智水——裸物与复形”开幕活动在杭州植物园，摄影/范献鑫‍

迁居杭州后不久，我因一次工作机缘拜访了艺术家周轶伦位于城郊的工作室。交谈之中，他提及自己所居住的小区内竟聚集了上百位艺术家——这一事实令我颇为惊讶。我随后意识到，这并非偶然：在杭州，尤其是银湖、富阳一带，艺术家以高度密集的方式聚居与创作，已逐渐形成一种独特的生态现象。随着了解逐渐深入，我发现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并不将“艺术家”视为一种排他性的身份标签，而是更主动地拥抱一种复合的生存策略。他们可能同时是机构主、设计师、手艺人等等。这种多元身份的构建，不仅为他们提供了经济上的支撑，更关键的是，它为艺术创作维系了宝贵的自主性。他们不愿被单一市场逻辑所束缚，转而以“自我造血”的方式守护创作的可持续性。
这种“去精英化”的生存实践，从深层塑造了杭州艺术空间的形态与逻辑。它或许解释了为何像“艺术+咖酒”这类混合型空间能在此地生根发芽、形成风尚。行业参与者与艺术空间，在杭州呈现出一种彼此映照、互为因果的关系：艺术家与从业者的身份流动与去精英化选择，催生了更灵活、更融合的空间模式；而这些空间的存在与运作，反过来又支撑着群体的在地聚集与生存实验。正是在这样的循环中，杭州逐渐勾勒出一幅区别于北京、上海的艺术图景——它更日常，更自我组织，也更擅长于限制中寻找自由。

杭州当代艺术生态的能见度与讨论热度，近年来随着核心艺术区域与机构体量的持续扩张而显著增强。在这一进程中，天目里美术馆凭借其高标准的空间规模与展览品质，已成为杭州乃至全国范围内不容忽视的文化地标。它不仅在本地构建起一个活跃的展示与交流平台，更在全国形成辐射效应，持续吸引策展人、艺术家与观众前来参与，极大地提升了城市艺术氛围的能量级。
与其同处于天目里园区的想象力学实验室，则在近一年以来以高频、稳定的展览与项目节奏，形成了另一条并行的叙事线索。它巧妙借助园区整体的关注度与流量，以更灵活、更敏锐的策展方式，呈现了许多中小型却极具实验性的项目。这些实践为大机构主导的生态提供了有力补充，为观众理解杭州本土艺术家与策展群体的创作动向，提供了更细腻、更贴近现场的入口。两者彼此呼应、各具侧重：一个以国际性、大体量的展览塑造城市艺术高度；另一个则以在地性、高频率的项目推动生态纵深发展。它们共同构筑起天目里作为杭州艺术新引擎的复合功能。

想象力学实验室，“月食#71”活动现场，天目里17号楼负一层混乱厨房No.2，2025年，摄影/谢骞

“王家骏：《深度睡眠》”展览现场，啥空间，2025年
图片致谢艺术家

与此同时，一批新设立的大型艺术机构进一步丰富了杭州的艺术层次。易美术馆的开馆尤为引人注目，其首展“织声：缺席处的回响”带来林天苗与苏珊·菲利普斯（Susan Philipsz）两位中英重要女性艺术家的双个展。她们分别以织物编织与声音装置为媒介，致力于将不可见的隐匿存在——无论是被遗忘的记忆、消逝的身体经验还是被遮蔽的文化痕迹——转化为可感知的“在场”。另一方面，从去年到今年，西泠印社美术馆、米仓艺术中心与同理轩美术馆等机构的陆续启动，进一步体现出杭州艺术生态的独特地域特质：既尊重深厚的历史文脉与传统积淀，又积极介入当代话语与国际视野，致力于将传统与当代并置、让人文关怀与艺术实验交织融合。米仓艺术中心选址于三墩东巢的旧碾米厂，延续了杭州善于将工业遗存转化为文化场域的有机更新逻辑；同理轩美术馆则坐落于钱江世纪城现代商务区域，不仅关注当代艺术实践，更融合古代艺术品的鉴定与收藏体系，旨在打造一个无边界且富有人文精神的开放艺术社区。
杭州当代艺术生态的活力不仅体现在本地空间的持续扩容，更反映在本地画廊与替代性空间以日益成熟的市场策略“走出杭州”、主动嵌入全国乃至全球艺术图景的实践之中。近年来，多家杭州机构频繁亮相北京当代艺术博览会、ART021等展会，积极介入主流艺术话语体系。这种“借船出海”的策略，既系统输出来自杭州的独特艺术视角，也借助博览会等重要平台拓展藏家资源与跨界合作，显著增强了在地生态与更广阔市场间的双向链接。

“织声：缺席处的回响”展览现场，易美术馆，2025年

苏珊娜・库塔，《搬家日》（Moving Day），2001年，创作现场，28′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机构 © Susanne Kutter and Deltainst

在这一趋势中，多个本土画廊展现出清晰的行动路径。三角洲于今年五月亮相北京ART021，呈现常驻柏林的苏格兰艺术家安德鲁·吉尔伯特（Andrew Gilbert）的个人项目，尝试在更大范围内建立品牌认知。他们也将在2025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上呈现艺术家苏珊娜·库塔（Susanne Kutter）个人项目“茅屋为秋风所破”。在常规性积极参与艺博会之外，来自杭州的桉画廊则与国际性的里森画廊实施了一次颇具象征意义的“空间交换”：今年夏天，桉画廊借用里森的上海空间呈现五位艺术家的群展，而里森也计划适时介入桉画廊在杭州的展览动线，展出其代理艺术家的代表与近期创作。这一动作不仅跨城，更在某种意义上跨出了传统画廊运营的边界，暗示出一种基于共谋的新合作逻辑。
与此同时，2020年在杭州成立的ARR Gallery，也于9月7日在西湖区象山艺术公社77号正式启幕其全新升级的空间。新空间不仅旨在呈现更开阔的展览视野，也进一步坚定了其立足杭州、接轨全球的定位。创始人姚锴在采访中，表示将画廊设立于杭州是一个“特别正确”的决定。他指出：“它不在问题中心，所以会给我更多思考的时间，我可以慢一点，不用这么卷。”在他看来，杭州所提供的是一种节奏上的余裕和反思距离，但这并不意味着封闭或保守。ARR积极参与艺博会、持续推动与北京、上海等城市的联动项目，并将在今年十一月的上海艺术季期间开展两场重要活动。
与多数空间通过艺博会、藏家网络等相对传统路径联动外部生态的方式不同，马丁·戈雅生意近两年频繁与上海大型艺术机构合作，并深度介入城市级艺术季的派对策划与组织，显著拓宽了杭州艺术团体跨地域合作的想象边界。2024年，马丁·戈雅生意在油罐玩家艺术节中呈现了一场名为“梦核庙会”的艺术行动，联合来自杭州、上海的艺术家、戏剧团体、音乐人及独立厂牌，将油罐艺术中心的U馆转化为一个集演出、声音、戏剧与视觉艺术于一体的节庆现场。而真正标志其获得主流艺术体系认可的事件，则是在其以方案《正午、荒原、息流、瓦舍、废墟、剧场》获选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PSA）与香奈儿文化基金共同主办的“新文化制作人”第三季“剧场”项目后。他们在PSA呈现了一场持续八小时的集体剧幕演出，并同步推出为期三个月的展演项目。此举不仅意味着机构对其创作机制与跨媒介能力的肯定，更凸显出马丁·戈雅生意以“团体”而非“空间”为单位的运作方式，正在另一种维度上重构杭州艺术生态的外延形态与影响力可能。

在“2025荡一圈：杭州当代艺术周”定档前，天目里美术馆团队曾向《艺术新闻》表示，这一初具规模与影响力的艺术周“将召集更多的本地机构、社群与个体在前期即参与到活动的策划、讨论与筹备……让‘所有人’成为实际的参与者，以一种新的方式再次集结。”在想象一个更多元、繁荣的集体面貌之前，整体组织形式与资金来源等现实层面的问题不仅关乎一场年度活动的存续，也折射出杭州当代艺术生态在发展过程中所暴露出的深层问题：在缺乏稳定制度性支持和长效协作机制的情况下，杭州的艺术生态是否过度依赖个别机构或个体的推动？在此类倡议性、临时集结型的艺术倡议之外，杭州能否形成真正可持续、具有广泛行业共识与参与度的集体发声平台？这座城市旺盛的艺术生产力和地域性能量，需要转化为更坚实、更自主且更具话语权的生态体系吗？这似乎构成了下一个可被探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