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大馆当代美术馆(Tai Kwun Contemporary)跨越2025年至2026年的展览“保持在线:2008年后的艺术与中国”(Stay Connected: Art and China Since 2008)以9月26日开幕的第一期展览“保持在线:云中游荡”(Stay Connected: Navigating the Cloud)开启了后奥运时代中国艺术家关于社会现实的叙述。穿过入口到达前台,迎面而来的是浮动在“404”网页之上的双语版“土味情话”(苗颖,《局域网情诗.gif》,2014-2015),而香港艺术家邝镇禧用发光二极灯板和数百个水平珠制作的排灯(《绿灯》,2025)则无声地悬于玻璃门上方,向下均匀地发出绿色的荧光,细看之下,每一粒水平珠的水位刻度都不尽相同。这两件作品分属于展览首尾两个单元“讯息茧房”与“机械失能”,似乎以一种首尾衔接的方式,传递出展览对数字和信息技术所引发的社会效应的审视——在被迫离线的网络世界里笨拙而直白的情动,以及在现实世界里失效的标准,这两种不同意义上的“无法衡量”,折射的恰恰是数字时代中两股相互纠缠着的力量,游离在离线与在线、上线与下线、虚拟与真实,以及宏伟规划和人性末梢之间。
在神话学、炼金术与近现代哲学文本中,衔尾蛇(Ouroboros)既象征永恒轮回与自我更新,又隐喻存在的自指性:一条蛇把自己的尾巴含在口中,悖论般地指向开端亦即终点。在上海久事美术馆以“衔尾蛇之歌”为题呈现的展览中,汇集了中国和西班牙女性艺术家与女性藏家创作和收藏的40余件作品,覆盖织物、绘画、影像、装置、雕塑、纤维等多元媒介。展览以“中西对话”与“女性收藏”为双重线索展开,把复杂的女性经验、身份流变与艺术的自反性有机衔接,回应时代对于“循环”与“新生”的关切。
“我们想要让一段被延迟、被遗忘的历史浮现出来。”慕尼黑艺术之家(Haus der Kunst)艺术总监安德烈亚·利索尼(Dr. Andrea Lissoni)如此说道。
在幽暗的长廊中,墙面几乎被阴影吞没,唯一的光源照亮的是鲁道夫·施泰纳(Rudolf Steiner)的《无题》(Untitled, 1920-1923)系列绘画组。画面中深沉与透明的叠色连成一片“薄膜”,仿佛构成具身性地“观看”与进入展览的序曲,又是要求观看者敞开、将内部自我暴露给另一层世界的过渡——这里正是首尔市立美术馆举办的第13届媒体城市双年展“降灵会:灵魂的技术”(Séance: Technology of the Spirit)的现场。
在主流艺术史的书写与市场的冷热更迭中,活跃于上世纪60-70年代的激浪派(Fluxus)似乎未曾长期占据过叙事的中心。相较于同时期更为显赫的诸多“主义”(如抽象表现主义等),激浪派更像是一种顺其自然的姿态或方式:模糊艺术与日常生活的边界,消解艺术的“神圣唯一性”。他们沿袭了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拉乌尔·豪斯曼(Raoul Hausmann)等达达前辈们的破坏及反抗意志,如同充满战斗精神的游击队成员向当时日趋职业与精英化的艺术世界发起了挑战。
与很多国际上知名的职业策展人不同,现任日惹双年展基金会总监的阿莉娅·斯瓦斯蒂卡(Alia Swastika)的艺术生涯并非始于学院的策展或艺术史训练,而是植根于社会实践和政治行动,这构成了她几乎所有策展和写作的基石。从2000年代初至今的二十年时间里,从非营利艺术机构到画廊,再到日惹双年展和国际各大艺术项目,斯瓦斯蒂卡的工作始终萦绕着对印度尼西亚本土以及全球南方的政治与社会运动的关切,同时将在地化的女性主义话语带入其中,为去殖民和去中心化的策展实践贡献了一种来自非西方视角的批判性力量。
1990年代中后期,中国当代艺术正经历体制外展览与多样化实践兴起的转折期。在快速变化的社会语境中,艺术家以装置、影像、新媒体等不同媒介探索新的表达。彼时刚刚结束近十年纽约旅居、回到北京重新展开创作的林天苗,以棉线等柔性材料与缠绕的创作手法确立了标志性的视觉语法,用一种举重若轻的姿态开启了三十余年的创作生涯。这种举重若轻,是以材料之轻承载内在情感经验之重,以简洁而巧妙的形式语汇之轻转化大量身体劳动之重,以艺术“游戏”之轻对抗现实困境与人生命题之重。
9月27日至11月1日,丁乙个展“神路图”于里森画廊伦敦空间举行,艺术家时隔五年首度重返伦敦推出展览。此次个展聚焦丁乙深受云南纳西族历史和宇宙观启发的全新作品,这为艺术家独树一帜的视觉语言增添了全新的文化与观念维度。
九月初的奥地利林茨充斥着红白相间的海报和标语,席卷街头巷尾的“PANIC”一词打破了这座古老欧洲小城的宁静,紧随其后的“Yes/No”则以一种邀请的姿态提示观者进行思考。“恐慌—是/否”(PANIC - YES/NO)作为2025年林茨电子艺术节(Ars Electronica)的标题,以鲍勃·迪伦(Bob Dylan)在1963年写下的歌词为引,提出“海平面如今正真实地上升”——在被恐惧驱动的全球政治氛围中,重思艺术作为一种变革性力量的可能。当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提出的“我们所处的混乱时节”(the mess we’re in)这一命题重获关注,我们正在恐慌什么?我们应当恐慌什么?为什么这些议题如此重要?数字技术的飞速发展不仅加剧了就业压力,也引发了数字主权的危机;世界政治经济格局动荡,战火未息;南极气温持续上升,不断影响着海平面与全球生态系统……在这一背景下,“恐慌”成为个体与集体共有的情绪体验,如何创造和维持面向未来的动力?这即是艺术创作与其影响力在剧变时代的使命。本届林茨电子艺术节共汇聚来自83个国家的1472名艺术家、科学家、开发者、企业家与社会活动家,共同审视“恐慌”,并试图从中窥见转机、探索新的可能性。
如何量化耐力?是十二个小时在铺满黑炭的封闭房间内不停碾碎更多的木炭,还是二十年来在异国他乡作为独立艺术家生存下去,又或者是用半生时间生育和抚养一个孩子?十二个小时是印度尼西亚艺术家麦拉蒂·苏若道默(Melati Suryodarmo)最长的行为表演时长,在这件名为《我是我房间中的鬼魂》(2012)的作品里,起初身着纯白长袍的艺术家在不眠不休碾碎木炭的动作中逐渐染污了自己,最终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用于生火取暖的木炭不仅隐喻着家庭生活,也是生命周期的重要象征。这种有限的能量来源起初炽热燃烧,但随时间消逝,在作品中被艺术家进行了物理转化——这一过程也提示了家园的渐远与生命中不可挽回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