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之后,艺术界的时钟再次开启了新一轮的转动。全球范围内多个双、三年展及艺术节在九月前后开幕,可以见到2025年下半年东亚、中亚与南美地区的活跃动态。在主题上,对批判后殖民、生态与政治危机等话题的关注进入到更为幽微和抽象的表述之中,围绕生态、自然、非人类中心视角、精神信仰、神秘学等多样元素展开。在合作形式上,更多的创作集体与建筑事务所参与其中,拓展着社会参与的边界,同时探索一种建立新集体的可能。
什么是“原生艺术”(Art Brut)?提出这一术语的法国艺术家让·杜布菲(Jean Dubuffet)将“原生艺术” 的创作者为“未受艺术文化浸染的文盲个体、精神障碍者及社会边缘人群”,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他对法国“美学专制”(aesthetocracy)主导的审美霸权的颠覆,矛头直指精致颓废的传统美学。不过,该概念一旦脱离当时的文化背景,意义就时常遭到消解,杜布菲坦言,“我苦思15天仍难厘清定义”,因此,他宣称,“原生艺术就是它自身!众人皆心知肚明!”,后世常将此言视为“反文化”的姿态宣言,而这也实为杜布菲遭遇的首次理论“失语”。
一个艺术机构的特殊气质是如何形成的?机构的物理空间为使用者提供的关于可被填入内容的暗示、开馆展奠定的基调带动的一连串动作、机构所处的特殊时间节点、与该机构发生关联的核心成员(包括创始人、馆长、策展人及团队成员)的投入程度及工作方式,以及机构的“前机构”历程与“机构周边”因素——例如所在城市、具体的场所以及本地观众的诉求等,所有这些都对形塑机构气质产生了作用。单独谈论上述任何一点,都可能错失对机构复杂性的认知。位于杭州的BY ART MATTERS 天目里美术馆(下文简称“天目里美术馆”),或许正是拥有此种复杂性的机构典型。
Your Palm is My Universe,你的掌心是我的宇宙,谁是“你”?“我”又是谁?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当前展览“掌心宇宙”的英文标题,就像是平行世界递来的一句哑谜。解谜的方式并不是通过将不同的线索拼接,而是把自己送进谜题身体的内部,将自己成为谜题的一部分,才能辨别出谜题的形态怎么产生的。
“长生天有一万只眼睛”是一句来自北方游牧民族的谚语,意指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万物的注视之下发生。在以此为名的顾桃纪录片创作二十周年回顾展的开幕现场的南苑草坪上,蒙古族建筑师南迪设计的建筑装置《明日草原Model2》内的地面布置了顾桃创作的小幅绘画。这一明亮开放的户外装置,形似游牧民族的居住建筑,打破了内外和主客之分的边界,友好地面向每位观众,在风吹日晒中随时迎接天气的变化。
提及“摩登”一词时,想必很多人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卷发红唇的旗袍丽人、灯红酒绿的歌舞厅、播着留声机的咖啡馆等民国都市景象,可这些在20世纪初由“海派文化”主导的新型生活时尚实际上只是中国在现代化进程中某个节点的一种面向。香港M+博物馆最新的展览“广东摩登:艺术与视觉文化,1900至1970年代”聚焦广东的故事,探讨“广州与香港这两座语言文化相连的城市”在同为中国近代革命策源地的过程中所激发的艺术表现形式和视觉文化产物。
2011年,在远离北京市区的海淀区杏石口路的中间艺术区,中间美术馆在北京市民政局注册为一个非营利机构,正式开馆;几乎在同一时期,艺术史学者、策展人卢迎华在艺术期刊上逐章回应德国艺术史学者汉斯·贝尔廷(Hans Belting)的《现代主义之后的艺术史》。她当年在回应贝尔廷时所写下的困惑、反思与探索,至今仍能引发深刻共鸣。
美国艺术家林从欣(Candice Lin)的创作根植于她对文化历史的研究与多重媒介的实验,制造出的是挑动感官的环境。她于UCCA陶美术馆当前展览“水底火焰”中呈现的委任作品《世界魂灵(铁衔尾蛇)》[Soul of the World(Iron Ouroboros)]是以陶土制成的环形装置,中空的陶瓷龙身形似宜兴的传统龙窑,暗红的展览空间内时常雾气弥漫,如同窑炉。艺术家了解到在地材料紫砂的色泽来自矿料中含有的铁,以此从人体与地质中共有的铁元素出发,并在作品意象里融合文学中铁带有的关于抵抗的意涵,构筑出仪式般的场景。
在巴黎证券交易所-皮诺收藏馆(Bourse de Commerse-Pinault Collection)的圆形穹顶下,展览“肉与灵”(Corps et âmes)以艺术中的身体议题为线索,串联起了不同时代、地域的40多位艺术家共125件绘画、雕塑、影像和纸本作品,形成一支精心编排的复调——痛苦与神性、现实与寓言在此交织,唤起肉体与灵魂的共鸣。策展人艾玛·拉维尼(Emma Lavigne)提到,此次展览的灵感来自于机构的藏品本身,她发现,其中有将近一半的作品试图捕捉关于身体的表征——无论是20世纪抽象与极简主义盛行的60年代还是危机重重的当下,“身体始终在场”。
“背景某天势必倒塌。起床,有轨电车,办公或打工四小时,吃饭,有轨电车,又是四小时工作,吃饭,睡觉;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同一个节奏,循此下去,大部分时间轻便易过。不过有一天,‘为什么’的疑问油然而生,于是一切就在这种略带惊讶的百无聊赖中开始了。”
——加缪,《西西弗神话》